他見宋刀不發一言,還以為是自己在中途說錯了話,惹惱了宋刀。
故此,連忙問了宋刀一句。
若是在別的“道丹真君”面前,他少不了伏低做小,可宋刀是出了名的好說話,他對其固然敬重,但行止間,卻稍稍放縱了一些,敢問宋刀為何事而生惱……。
“沒事……”
宋刀神色一斂,裝作豪爽樣,笑道:“只是突然聽到故國成長起了這么一個英才,心生感慨,看到他,就看到了當初的本真人一樣……”
鄧安聽得此言,漸漸心安。
眼見天色已然不早,宋刀又著急閉關修煉,鄧安也知不便再打擾宋刀修行,于是隨口找了個合適理由,自行告退。
“按照計劃……”
“今天鳳溪國就會扶立宋家小王朝。”
“不過為保險起見,我還是多等一天,等到三天結束。”
回到洞府后,宋刀沒著急修煉,而是等待手下消息。
在鄧安前往鳳溪國神京宣讀仙門旨令的同時,他就已經派人前往鳳溪國各道,尋找當地宗室,準備另辟宋家小王朝……。
很快。
兔生烏墜。
來到了他停止凝丹的三日后。
“一切已經安然就緒……”
“可以凝丹了。”
宋刀從袖中掏出青銅小鼎,鼎內僅剩的淺淺一層水銀狀液體瞬間化作一只白色勐虎,朝他身體飛撲而來。
而另一邊,他身體里的玄黃蟒龍再次透頂而出。
調和龍虎氣的最后一步,就在今朝。
然而——
下一刻。
玄黃蟒龍卻漸漸崩潰,只剩下了白色勐虎還在空中游曳。等玄黃蟒龍崩潰后,白色勐虎再次歸入了青銅小鼎中,不復出來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鳳溪國的龍運呢?怎么一點也沒有了?”
“明明宋家王朝已經再立……”
宋刀目光看向鳳溪國方向,神色驚駭。
他有心想要質問鄧安、徐行、仙門中人,可這時的他已經喪失了最后一絲凝結一品龍虎道丹的契機,再無能力像之前一樣,中止凝丹進程。
可一不可二!
凝丹終于告一段落,在他體內丹田的一顆金色丹丸停止了運轉,開始了內斂,神光漸漸泯滅。而在金丹的表面上,亦開始烙印上一道道細小的龍紋虎符,逐漸將金丹往道丹的方向轉去……。
洞府外,皇都峰上空,亦漸漸出現了一道道天地異象。
仙鶴旋飛,驚雷滾滾……。
金龍、白虎兩大祥瑞虛影來賀。
……
“可惜了……”
“丹未成一品,只是二品。”
皇都峰的峰頂金殿,萬歸道君探出神識,掃了一眼宋刀凝丹時產生的天地異象,見這異象只有百丈方圓后,搖了搖頭,暗道。
二品道丹固然已經算是一流的天賦。
可終究是不圓滿。
這等天賦,日后精進元嬰無礙,可想要突破元神圣君,就無形中少了兩成的破境可能。
“宋刀,允你二十年時間穩固境界。”
“二十年一到,就到了守諾之期……”
萬歸道君從袖中取出一枚翎羽狀的金色仙令,往里面打入一道神識后,然后以大法力將這金色仙令傳遞到了宋刀的洞府前。
假使宋刀真凝結了一品龍虎道丹,他斷不會做的如此薄情。
只要宋刀承他一恩情即可。
但——
宋刀未成一品,投資價值就少了許多。
一品,二品……。
看似只差了一品。
可一品道丹之所以為一品,是因為頂點就是一品。二品道丹,相較一品道丹潛力少了不少。
縱然宋刀今后有機會和他并列共稱一句道友,可這個時間至少也得百年起記。即使成了,與他也是同一境界,生恩也好,存怨也罷,他一點也不懼怕。
再者,他亦只是讓宋刀履諾,談不上什么落井下石。
至于宋刀緣何失敗……。
萬歸道君也不想管。
未凝丹之前的宋刀可以讓他幫忙,但失敗之后的宋刀,與他無關。仙門降下的旨意,那個人王體既然選擇了遵守,那么失敗……,就是宋刀一人之事了。
仙門將機會給了宋刀,是他自己無用,與他人何干。
……
打開洞府,接過金色仙令的宋刀一臉陰沉。
凝結一品道丹失敗,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。哪怕他養氣了近三百載,但此時一朝功敗垂成,只差臨門一腳,他哪里能忍住不露出怒意。
“鄧安!”
他又氣不敢撒在萬歸道君身上,于是命仆人去找鄧安前來問話。
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的,為何偏偏最后一步出了差錯?
偌大的鳳溪國,竟然一絲龍運也無了?
“宋真人……”
“您……您找我?”
眼見宋刀神色不悅,鄧安頓時惴惴不安,小心賠笑道。
在來的路上,他就對今日之事隱隱有所猜測。
這才隔了不到兩日,宋刀就召見他……,如果沒出意外的話,應該是宋刀凝一品道丹失敗了。不然也不至于這么早出關。
最后一步的調龍虎陰陽,可沒這么容易。
再閉關十數年,都是常事。
哪會僅僅兩三天就能大功告成……。
若是真一兩天就可功成,宋刀何必自降身份讓徐行護他宋家三年龍脈不斷。
“鄧師侄……”
“你再將此次出使鳳溪國的詳細過程告訴我。”
宋刀盡量壓制自己的怒火,語氣溫和道。
他料鄧安也不敢騙他。
這里面,定然有他忽略的小細節。
“我出使鳳溪國,入神京,宣旨……”
“回宗門找真人求取賀禮,在路上,看到了鳳溪江掀起巨浪,一只五彩鳳凰虛影……”
鄧安一一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講給宋刀聽。
他可不想讓宋刀將凝丹失敗的仇恨放在他的身上。
“五彩鳳凰,降世麒麟……”
“這是更高等級人王體凝聚而產生的異象……”
“未攬全境,只是四道之地,外加斷了國朝正統,他就可以凝聚出人王體了?莫非……他是鳳溪國龍運挑選的人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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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刀聞言,腦海里閃過種種思緒。
他不認為這是徐行搞的小動作。
再怎么有靈隱峰扶持,徐行也不至于算計到他這個道丹修士的頭上,自尋死路。再加之,他從頭到尾都是與徐行一副說和的派頭,徐行也遵守了承諾,在他閉關前,就已聽手下稟告徐行這個天德帝對外出將領連發十二道金牌,讓其鳴金收兵,不要再戰……。
哪怕徐行真有心搞小動作,以區區先天武者,又能怎么奈何得了他。
“淺水養出真龍之后……”
“龍運因他這個人王所誕,被消耗一空了?”
宋刀忖道。
“唉……”
他想清楚所有,沉沉嘆一口氣,“是我天命有所不幸,這事怪不到鄧師侄和徐行你們二人的頭上。也罷,雖未丹成一品,但二品也不錯……”
如今,他功敗垂成,若是明面針對徐行……,
一者,就是違背了仙門先前的降旨。徐行不敢直接挑戰飛羽仙宮這煊赫仙門的統治權,他亦是一樣。規則,既幫助了他,又制約了他。
二者,易讓人認為他宋刀有恩將仇報之嫌。一旦名聲損毀,他宋刀在宗門中就難有立錐之地了。
三者,明晃晃的告訴天下人,他要殺徐行……,謀秘事而廣告于眾人,天下豈有如此蠢笨之徒?
“宋真人……心胸非他人能及……”
鄧安見宋刀一臉的豁達,暗自感慨。
天德帝殺了宋真人的龍子龍孫,宋真人不僅不惱,還贈送了賀禮。而今凝丹失敗,固然不是天德帝主觀意愿上的阻撓,但宋真人能不因此而遷怒于天德帝,更顯得宋真人品德上的難能可貴之處……。
“我凝一品道丹失敗,乃是因我之故。”
“若徐師弟得知此事……,必惶惶而不知所措,這是一瓶九香玉華丸,鄧師侄可代我轉交給徐師弟,以安他之心。”
宋刀略想了一下,從袖中掏出一三寸金瓶,放在了鄧安的掌心中。
謀大事,豈能吝惜一二小物。
有靈隱峰支持的徐行,絕對不會缺少一般的天材地寶。其一入宗門,亦會當做仙才來培養,修行資源不會短缺……。
而今,九香玉華丸對他修為增長并無助益,以此為誘餌,讓徐行對他放松警惕之心。同時,也可借此,再一次營造一波自己的名聲。
哪怕今后徐行被他所斬,有人將懷疑的目標放在他身上,但只要找不到實際的證據,又有他的好名聲作為支撐,懷疑……亦會不了了之了。
縱使徐行能猜到他的惡意,但塵埃未定,徐行若在人前對他太過警惕……,固然實力低下者存有警惕之心情有可原,可這番作為,亦會讓世人輕看……。
一番計較之后,宋刀心中略有得色。
減輕了不少他凝丹失敗的陰郁。
……
……
“宋真人心胸曠達……”
“不僅不責怪師弟我殺他子孫之事,反倒贈了九十五滴千年石露。而今,師弟害他凝丹失敗,宋真人不僅不責怪師弟,又給師弟送了這一瓶的九香玉華丸……”
鳳溪國,神京,紫薇殿偏殿內。
接過三寸小金瓶,徐行臉上涌出兩行熱淚,緊緊握住鄧安的大手,感慨道。
上一次,他感動流淚看起來太假。
但這一次,他是真心被宋刀感動到了……。
好人啊!
這一樁樁,一件件大事,足以讓他和宋刀成為血仇!
可偏偏宋刀一點也不計前嫌,還要給他送禮,安他之心,讓他不必戰戰兢兢度日。
“這……”
鄧安嘴角抽了抽。
盡管徐行說的話都是事實,可……難道就不能為宋真人遮掩一下嗎?這一番話說的,倒顯得宋真人既賠了夫人又折了兵,一點臉上余光都沒有。
“咳咳……”
“師弟,不必這般說,宋真人的品性,在宗門有口皆碑。”
鄧安輕咳幾聲,暗示徐行話里話外留意一些。
“一時情有所感……”
“不能自己,倒是讓鄧師兄看了笑話。”
徐行打了個哈哈,接過這一篇章。
“對了,鄧師兄……”
“如今宋真人已然凝丹,龍運他又難以吸收……,鳳溪國正處亂世,黎民艱難,師弟作為帝王,理應治世,以安百姓之心。”
“這攻打各道,是不是也該提上章程了。”
“還有,前朝的宗室,在地方上貪得無厭,魚肉百姓,為了社稷黎民,師弟不得不殺他們,也算是全宋真人的清譽……”
略談幾句,他說起了正事。
仙門降旨的玉旨尚在,他也不敢冒此不韙之事。
“此事……”
“師兄我會對宗門奏請,讓百姓入治世,也是宗門的理念……”
鄧安點了點頭。
言畢。
鄧安也不久留,御劍離去。
……
等鄧安離開后。
徐行打開三寸金瓶,看了一眼瓶內的九香玉華丸后,又搖了搖頭,合上了瓶塞,將其束之高閣。
固然他料定這丹丸中沒有毒藥,宋刀應不至于在這里面留下后手……。
但——
他生性多疑,能不用就不用。
“也是時候進入副本世界了……”
“十三年了……”
徐行暗道。
……
……
眼睛一睜一閉。
瞬間就換了一個新的天地。
炎朝,崖州。
春去秋來,時光如梭。
現實世界和副本世界時間比例為一比三十六。自從徐行開啟了天龍化佛世界后,從出關西道,到宋刀凝丹失敗,已經過去了四五個月的時間,折合到副本世界,大概已經過去了十三年之久。
以前的景元帝早在五年前就已駕崩身亡。
被封為國師的法慧禪師聯合劉太后,立劉太后另一幼子單王為帝。單王為帝后,改元為天授。
如今已是天授八年。
崖州位于炎朝的東海之畔,是臨海的州府。此時在崖州的一個無名小島中,驚濤拍岸,無數浪花席卷,淹沒巖礁……。
“呼!”
“終于到達先天后期了。”
臨岸的一個簡陋茅草屋中,徐行盤坐在木榻上。他一襲青袍,書生打扮,頂髻斜插著一根玉簪,面容清秀,一點也不像十幾年前的智行和尚。
說話間,他睜開眼眸,口吐一條明黃劍氣。
這道劍氣縱橫,在地面上犁出一道七八丈長的深深溝壑。
“還是穩妥為先……”
“再穩固一會修為,等仙基境界后,再去找老和尚報仇。”
徐行收功,內視自己丹田內的雄厚真元,下定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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